隨著時間推移,亞德逐漸擴展自己的社交圈。在熟人休息時,他會參加各式課程;陪伴紫晶出席茶會,與新等人外出冒險歷練,或是陪同琉璃參加藥草課程與採購。在這些互動中,他漸漸建立起屬於自己的人際網絡。
這日的交際課上,男女學生依照抽籤的順序排成兩列。
冬日最後的陽光透過高聳的彩繪玻璃窗灑落,為舞廳鋪上一層柔和的金色光暈。
亞德抽中了一位神族女生 — — 萊娜・葛萊福特。她身形優雅修長,淺金色的及肩長髮用絲帶束在腦後,翡翠般的眼眸在光線下閃爍著溫潤的光芒。站在亞德面前時,她的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裙擺的蕾絲邊,白皙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。
「殿下,久仰大名。」萊娜行了個標準的淑女禮,聲音帶著些許顫抖。
亞德微笑著向她伸出手:「請容我邀您共舞一曲。」
悠揚的圓舞曲響起,亞德刻意放慢節奏,耐心地引導著舞伴。
然而,每當兩人因舞步靠近,萊娜的臉就會更紅。純真的反應讓亞德覺得有趣,忍不住笑起來,氛圍因為這樣的互動瞬間變得曖昧。
與擅長社交的表象相反,亞德跟異性相處的經驗主要來自紫晶,他對同齡女性的態度與紫晶接近,只是不會過分親近,並自以為能將距離把握得很好 — — 實際上卻恰恰相反。
在貴族的教育下,亞德很樂意為女士服務,除了正式的社交用語,偶爾也會用哄誘的語氣說話。作為混血王子的亞德本就受到矚目,魔族的曼德沙家族王室雖俊男美女輩出,但性格冷漠高傲難以親近,不吝露出笑容的亞德更是將遺傳自父母的美貌發揮得十分徹底。
他的笑容,經常讓人誤解成可以更親近的訊號。
「殿下,」萊娜在一個優雅的旋轉間隙中輕聲開口,「若不冒昧,能否請教您與海亞博士的關係?」
「由希?」亞德帶著些許困惑完成一個迴旋,「他是我的監護人,也是重要的摯友。」
萊娜聽聞此言,翡翠色的眼眸中浮現出一絲憂慮:「請恕我直言,那位大人似乎……」音樂戛然而止,未盡的話語消散在空氣中。
直到傍晚回到莊園,亞德才有機會向由希詢問此事。書房內,由希正倚在扶手椅中研讀一本泛黃的魔法典籍,燭光在他琥珀金色的眼眸中跳動。聽見亞德的疑問,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:「啊,想必是那個傳言了。」
「傳言?」
「前陣子的研究年會上,」由希優雅地翻過一頁書,語氣輕描淡寫,「有人問起我對你的心意。我便如實回答了。」他停頓片刻,補充道:「順便警告他們,對你出手之前,務必經過我的允許。」
「……追求?」亞德愣了一下,耳尖漸漸染上紅暈,「莫非是……」
「正是你想的那個意思。」由希抬起頭,淺笑中帶著幾分揶揄,「你跟龍一樣受歡迎,只是方向不太一樣。我猜你大概會覺得麻煩,所以先幫你擋掉了。」他放下書本,「第二學期的課程可不只是教禮儀,還會學送禮、約會之類的。曼德沙家在學院裡一向很吃香,神王跟魔王陛下都不會想看到你這麼快『長大』吧。」由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,「還是說,你想試試看?我可以幫你保密喔。」
「不、不用了。」亞德慌忙擺手。
晚餐時分,這件事成為討論的話題,亞德備感無奈的同時,琉璃悄悄地舉起手:「其實我一直有個煩惱。有時候我收到到給殿下或者其他人的情書,我應該轉交嗎?」此話一出,餐桌上頓時亂成一團。
最終,琉璃拿出了課堂上被半強迫轉交的信,沙、珞緹雅也默默地將信塞進那堆信件。幾乎所有人都有分,琉璃乾脆將信依據收件者整理,亞德跟尤爾的最多,其次是沙、珞緹雅,聖跟翼姬卻是數量最少。
亞德不可思議地看著那些信:「為什麼這麼多?」
「因為要放假了。」珞緹雅接話,「很多人會在水之都徹底關閉前回鄉,還能趁假期緩解被告白的尷尬。」
古特看著信件數量,喃喃道:「看來不只是因為外表跟時間。」
外貌條件相同的聖與亞德收到的信數量確有很大差距。這也不難猜,作為神職人員本來就讓人難以親近;其次,聖跟翼姬朝夕相處,對他人的好意拒人於千里之外,甚至還將象徵聖職人員本人的聖徽送給翼姬。
「不只這個原因,」翼姬悠悠道,「因為你跟尤爾很類似。」
「什麼?」亞德深受打擊,而受到打擊的態度太明顯,反而讓尤爾苦笑著拍了下他的頭:「你這小子是什麼意思啊!」
「在跟異性相處時的態度。」翼姬接著說下去,「你知道嗎?你對未婚妻、妹妹、不熟悉的朋友、陌生人的態度都很接近,這可不行。」
「為什麼,一視同仁有什麼不好?」
面對亞德發自內心的疑問,翼姬嘆了口氣,「跟你交往肯定會很累。」
由希居然還點頭表示贊同,「畢竟是曼德沙家的人啊。」
「這是什麼意思啊?」亞德表示抗議。
然而抗議無效,就連琉璃也苦笑著點點頭。雖然兩人沒有交往,琉璃未婚妻的反應卻是最真實的。
亞德深受打擊,扶著額頭,感到腦中一片混亂。聖語重心長地拍他的肩膀,帶著幸災樂禍的笑補了一刀:「你這個花心的傢伙,得跟我學學啊!」
「我才沒有!」
最後,眾人各自收走了給自己的信,並且以自己的方式回復。或者讓信件石沉大海、有的是寫信回絕,或者是抽空與對方見面後拒絕。
……
…………
夜幕低垂時,眾人結束閒聊回到各自的書房。紫晶她坐在梳妝台前,盯著鏡中的自己發呆:「我明明也很漂亮,為什麼就是比不上哥哥呢?」
沙站在一旁,望著紫晶略帶委屈的側臉,心中泛起陣陣漣漪。他想說些什麼,卻又將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。護衛騎士的身分,讓他只能輕聲回應:「在我看來,殿下現這樣就已經很完美了。」說完,他微微垂下眼簾,掩飾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。
然而,這個由希本人親自造的謠言在學院裡掀起了不小的風波,那些對亞德有好感的學生們都紛紛退避三舍,讓亞德有了短暫的和平時光 — — 畢竟,沒人想與海亞博士為敵。
至於亞德之後在新年會上被吃醋的水之都女王拷問,又是後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