社交舞課程最後一堂結束後，學院開放固定時段供學生自由練習。亞德和琉璃已搭檔多時，禮服也由聖法提加的僕人們挑選妥當。雖然他算不上舞技精湛，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練習，已經達到應有的水準。
當亞德打算結束練習返回大圖書館時，卻在舞池中瞥見了熟悉的身影。
聖獨自佇立在舞池邊緣，屬於聖王神聖又傲慢的氣質吸引了不少注目。他平時總是跟翼姬出雙入對，兩人關係親暱，談話起來有股旁若無人的氛圍，沒有機會搭話。這回他難得獨自一人，其他學生看見他，便躍躍欲試地竊竊私語，卻始終無人敢上前邀舞。
亞德才想開口，聖已感應到他的氣息，快步朝他走來。
聖緊握住亞德的手，力道重得像是抓住救命稻草。他一貫冷傲的表情瞬間柔和，緊繃的肩膀也微微放鬆。
「你接下來沒有安排吧？陪我練習。」聖的語氣近乎懇求。
「好。」亞德將疑問暫時擱置。他從聖手中接過灰紫色緞帶，俐落地將及肩的黑髮紮成一束，「我以為你要主持儀式，不參加舞會。」
兩人站定，按照邀舞禮儀互相行禮。聖伸出手，亞德微怔片刻後搭了上去。他們站得很近，亞德能感受到對方掌心傳來的溫度。華爾滋的音樂響起，聖自然地將手放在亞德腰間，引導他進入起舞的姿勢。
他們的動作默契十足，不需言語就能理解彼此的意圖。隨著三拍子的節奏，兩人的舞步輕盈而流暢。聖帶著亞德轉過一個優雅的圓，動作猶如蝴蝶的雙翼般輕盈而協調。
雖然算不上完美，卻已達到貴族應有的水準，沒有特意練習的必要。
「本來我是這麼打算的。」
亞德突然意識到原因，「是因為翼姬？」
「也只有這個原因。」聖壓低聲音，在轉身時輕聲道，「我討厭宴會，也不像你擅長跳舞。」
聖與亞德共享十歲前的記憶，那時的亞德經常陪紫晶練習。按理說，聖應該也具備相當經驗，舞步不成問題，但他此刻的神情顯然另有心事。
「翼姬說了什麼？」亞德順著音樂節奏後退一步。
「她說宴會是社交場合，」聖帶著亞德轉過一個漂亮的迴旋，「讓我一定要陪她參加。」他頓了頓，眉頭微蹙，「就像公開的結婚儀式。是這樣嗎？」
亞德點頭表示認同，兩人默契地完成一個複雜的舞步組合。「你之前不是跟翼姬一起練習嗎？」
「一開始是，但教會那些傢伙不知從哪裡弄到我的課表，」聖的語氣中帶著壓抑的怒意，「以準備儀式為藉口，故意讓我跟翼姬的社交舞課程時間衝突，又到處散播奇怪的謠言。」
亞德跟隨聖的引導，兩人的舞姿優雅自然。在一個轉身的間隙，他瞥見幾個神學院的學生正用不善的目光盯著這邊。
亞德刻意忽略那些視線，語氣輕鬆：「教會那邊有什麼狀況嗎？」
「不是大問題，我能應付，」聖熟練地帶著亞德完成一個華爾滋的標準套路，「你那邊呢？我看你的魔力比之前穩定多了。跟由希的魔力研究如何？」
兩人交換視線，默契十足地交換了舞步，這回由亞德負責引導。
亞德順勢帶著聖完成最後一組華爾滋的旋轉步伐，兩人的動作優雅流暢。亞德的左手輕托著聖的右手，右手穩妥地扶在他的背部，引導著每一個轉身。「有需要的話，我很樂意陪你練習。在莊園裡怎麼樣？」
聖垂下眼簾，沉默片刻。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亞德的肩膀，些許沉悶的聲音響起：「我不想讓翼姬看到，我想在她面前看起來更游刃有餘。」
「這樣啊，那就沒辦法了。」亞德看著聖彆扭的表情，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，心想戀愛中的人真是可愛。
聖注意到亞德臉上那抹過於燦爛的笑容，皺了皺眉：「你那是什麼表情？」
「沒什麼。」亞德輕快地說。
聖讀出亞德笑容中的弦外之音，卻也不生氣，反而揚起一抹淺笑：「你別笑我，按照你的性格，談戀愛肯定把對方寵成廢人。」
「有什麼不好？」亞德邊說邊帶領聖完成一個標準的前進步，腳步輕盈地在木質地板上劃出優美的弧度。「能夠為喜歡的人服務，讓人心情愉悅。不是嗎？」
聖搖搖頭，嘴角帶著些許無奈：「是反過來吧。」
他們默契十足的舞姿引來附近練習的學生們駐足觀看，不時發出讚嘆的低語。
亞德注意到周圍漸漸聚集的目光，忍不住調侃道：「看來你很受歡迎啊。」
聖聽聞此言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：「他們是在看你。」
「為什麼？」亞德順著音樂節拍，帶領聖完成一個優美的迴旋。
「不知道，」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，「神學院的那些傢伙覺得你像是比較溫柔的魔王陛下，對你很感興趣，老是找我打聽你的事。」他頓了頓，「我已經告訴他們你有未婚妻了，但他們還是總想找機會邀請你。」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危險的笑容：「所以，我趁組隊的時候教訓了他們。」
「要適可而止啊。」亞德無奈地搖頭。
「放心，」聖的笑容更加燦爛，「我用最緩慢的方式治療，保證他們在過程中足夠痛苦。誰叫他們要打你的主意。」
「該生氣的是琉璃吧？」
「你是我的，我不應該生氣嗎？」聖理直氣壯地回答。
面對這番似是而非的發言，亞德感到有些微妙：「你這麼說，翼姬會生氣吧？」
聖拉著亞德完成一個華麗的轉圈，兩人的身體默契十足地向後微傾，動作行雲流水般自然。「不會，我說過很多次了。」
亞德這才恍然大悟，終於明白為什麼翼姬總是對他抱持著某種奇特的敵意。說實話，他並不討厭聖這種說法，但為了避免其他人產生錯誤解讀，索性對此保持沉默。
之後兩人不再閒聊，專注於練習舞步。
亞德耐心地引導著聖，從基本的方形步到優雅的轉身，再到華麗的迴旋。起初聖的動作還有些生疏，時不時會踩到亞德的腳尖，但很快就掌握了節奏與力度，動作漸趨流暢自然。
一曲終了，兩人優雅地停在音樂的最後一個音符上，周圍響起熱烈的掌聲。
練習結束後，兩人去占卜課程迎接翼姬。
傍晚的陽光斜斜地穿透走廊的玻璃窗，在石磚地板上灑下一道道金黃色的光柱。三人並肩漫步，向莊園踱去水之都的晚風微涼，外頭的世界如今已經接近寒冬。
回程時，三人轉向琉璃的花圃。
藥用花圃裡的土壤散發著潮濕的芬芳，空氣中飄盪著各式藥草的獨特香氣。首批種植的花朵已經冒出新芽，嫩綠的葉片在夕陽下泛著柔和的光澤。這些植物在成熟後已成為藥材，被亞德吸收轉化為魔力的養分。初步的成功令琉璃備受鼓舞，由希便為她搜羅來更多稀有的藥草，其中幾株據說是源自神代時期的古老品種，葉片上隱約流轉著一絲神秘的光芒。
溫室內，琉璃正專注地照料著植物。她聽見腳步聲，便轉身探出頭來。她的臉頰沾著些許泥土，額前的碎髮因忙碌而有些凌亂，圍裙上沾滿了潮濕的泥土痕跡，但眼神卻閃閃發光。
「你們怎麼一起過來了？」她的聲音中帶著驚喜。
「過來巡視，看妳有沒有好好照顧他們。」亞德笑著說，語氣中帶著溫和的調侃，目光掃過整齊排列的花圃。
琉璃抿嘴一笑：「那當然。」她用圍裙擦拭著沾滿泥土的手，轉身忙著招呼三人就座。溫室一角擺放著一張古樸的木桌和幾張藤椅，桌上的茶具在夕陽下泛著溫潤的光澤。
「我來幫忙吧。」亞德自然地跟上前去幫忙，他們的動作默契十足。
在琉璃細心的指導下，亞德將清澈的泉水注入雕花茶壺，掌心凝聚起溫和的魔力，將水溫調整到最適合沖泡的溫度。
茶葉在熱水中緩緩舒展，散發出清雅的芳香，很快就在溫室內瀰漫開來，與花圃中的藥草香完美融合。
「請用。」琉璃親自為貴客們倒茶。此時，溫室的玻璃映照著夕陽的餘暉，為這份寧靜的時光添上一層溫暖的色彩。
下週五學院即將進入期末考週，結束後便是兩週的自由學習時間以及六週的長假，最後迎來新年。
對天賦異稟的亞德與紫晶兄妹而言，一般課程的內容並不構成挑戰，幾乎不需要額外準備，反倒是實戰演練和社交宴會等實踐課程更需要投入心力。紫晶為了將沙培養成一個稱職的舞伴，親自從最基礎的貴族禮儀開始教授，每晚都能看見他們在莊園的舞廳裡練習到深夜。
眾人圍坐在桌邊，就著茶香縈繞間談論著假期的規劃，直到太陽西下。
